金代女真族的文化与习俗
一、金代女真族的语言与文字
女真族的语言,在民族共同体形成之前,各部大体相同,但也有差异。历史记载:“生女真言语衣装与熟女真国并同。"差别较大的是些后来加人女真族共同体的其他族部落。如兀惹、阿里眉等国“衣装、耕种、屋宇、言语与女真人异”,铁骊言语“稍通阿里眉等国。其差别的具体情况,不得而知。由于女真族在政治上军事上的统一,各部之间频繁的交往,逐渐融合为统一的共同语。
女真人本来没有文字,在与契丹人和汉人的接触中,不少女真人学会使用契丹字和汉字。但契丹族汉族和女真族不是同一语族,对女真人来说使用汉字契丹字在表达本民族语言上困难较大。金建国后,首先由完颜希尹仿效汉人的楷字,又参照契丹字的制度,创制了能表达女真语的本民族文字。金太祖天辅三年(年)颁行国内。二十年后,金熙宗(完颜粤)天眷元年(年)又创制了另一种女真文字。皇统二年(年)初,又使用御制小字。后来,把完颜希尹创制的女真字称女真大字,熙宗创制的女真字称女真小字。
女真文字创制后,不仅在官方文书中正式使用,而且在各路设立学校,置学官传授文字1。到金世宗时,学校更扩大,诸路学生至三千人。当时设有府州学二十二处,计有中都、上京、胡里改、恤频、合懒、蒲与、婆速、咸平、泰州、临潢、北京、冀州、开州丰州西京盖州隆州东平盖都、河南、陕西等处,传授女真文字2,大致每个谋克中,都有几个懂女真文字的人,在保存与传播本族文化方面起一定的作用。直到明代,仍在使用,但能读会写的已为数不多了,通行的则是蒙文和汉字。
二、金代女真人的服装
《金史·舆服志》载:“金人之常服日:带,巾、盘领衣、乌皮靴。其束带日吐鹘。”又载:“巾之制,以皂罗若纱为之,上结方顶,折垂于后。顶之下际两角各缀方罗,径二寸许。方罗之下,各附带,长六、七寸,当横额之上,或为一缩裤积。”
妇女的服饰,同书记载说:“妇人服檐裙,多以黑紫,上编绣金枝花,周身六裤积。上衣谓之团衫,用黑紫或皂及绀,直领,左祖,掖缝,两旁复为双裤识,前拂地,后曳地尺余。”
从上述女真人的服饰看,金代女真人的服装逐渐趋向于汉化(或辽化),即趋向于繁奢。金代规定的常服是辽服,辽服并不是契丹固有的服装,而是人主中原后,融合汉族服装而形成的。
金代女真人迁居中原后,不少女真人改穿汉服。金熙宗本人“尽失女真故态”,“宛然一汉户少年子”。金世宗、章宗力图保持“本国旧俗”,多次下令限止女真人穿汉服。如意宗大定二十七年“禁女真人不得改称汉姓,学南人衣装,犯者抵罪。"泰和七年(年)“敕女真人不得改为汉姓及学南人装束”。然而,阻挡不了女真人学南(汉)人服装的趋势。
三、金代女真族的婚俗和葬俗
金代女真人的婚俗有较大变化,这些变化大体表现在下述几个方面:
首先,表现在女真族婚姻范围的扩大,逐渐与他族通婚。在原始社会中,一般是一个部落内几个固定的氏族或胞族长期互相通婚,即所谓部落内婚氏族(胞族)外婚制。到原始社会末期,婚姻范围已有所扩大,不仅限于部落内部,已允许和其他族部落通婚。早在辽代,女真完颜部已不限定在部内通婚,和他通婚的还有徒单、孥懒、唐括、蒲察、裴满、纥石烈、仆散等许多部。但婚姻范围仍有一定限制,即所谓“婚姻有恒族”,“后不娶族”这种状况一直保持到金初,到金中期以后,才逐渐突破了这些限制。渤海人的大氏、李氏、张氏,契丹人的耶律氏,汉人的刘氏、李氏、王氏都被纳为后妃。金世宗并明令契丹人与女真人杂居,“男婚女聘,渐以成俗”。章宗更下令女真人迁居中原者与当地居民“递相婚姻。到金代后期,女真人嫁给汉人,汉人嫁给女真人的也不少。这是民族杂居的必然结果,它在客观上促进了女真族和其他民族的融合。
其次,女真族旧有的收继婚到金代逐渐被废除。女真旧俗“父死则妻其母”,“兄死则妻其嫂,叔伯死则姬亦如之。”到海陵王时尚沿用旧俗,“妇女寡居,宗族接续之。”但当时出身于渤海族的金世宗母李氏,由于渤海人早就无此习俗,因此她拒绝照女真旧俗办,宁可出家为尼,不让宗族接续。在其他各族影响下,到金代后期,女真人已有不少“夫亡寡居”者,不再与原夫的弟、侄通婚了。
第三,金代女真虽还保留群婚残余,但已仅存形式。如金代女真有放偷之俗。《松漠纪闻》载:“唯正月十六日则纵偷一日以居戏。妻、女、宝货、车马为人所窃,皆不加刑。”有人认为这表明金代女真人还保留着群婚制的残余,但实际上这种残余已经徒具形式而已。虽然一年一次“放偷”,“为人所窃,皆不加刑”,但同时却于“是日,人皆严备”。这表明仅一天的自由也受到限制。在严加防备的条件下,去实现过去群婚制的习俗,当然非常困难。因此在金代群婚制的残余还存在的说法,很难成立。到金后期,连这种形式也消失了。元明时代的女真人也没有这种习俗。
第四,金代女真人的婚仪,据《松漠纪闻》载:“婿纳币,皆先期拜门,戚属偕行,以酒馔往,少者十余车,多至十倍。……妇家无大小皆坐炕上,婿党罗拜其下,谓之男下女。礼毕,婿牵马百匹,少者十匹,陈其前。”在这种订婚仪式中,财物的赠与索取已占了重要地位,而男女本身相爱与否已无所谓了。从聘礼回赠数来看,只有女真贵族、富豪之家才有这种可能,不是一般平民所能做到的。
一般平民的婚仪同辽代女真,据记载:“其贫者,则女年及筹行歌于途。其歌也,乃自叙家世、妇功、容色以伸求侣之意。听者有未娶、欲纳之者,即携而归。其后方具礼,偕女来家,以告父母。在这里,似乎不需多少财物,也不先到女方居住了。
总之,女真族的不同地区、不同阶层的婚姻,不尽一致,不能以部分概论全面。
金代女真的葬俗也有变化。女真旧俗:“死者埋之而无棺梆”。据目前发掘金代女真人的墓穴所知,已皆有棺,甚至兼有榔。一些女真贵族的墓,如完颜希尹家族墓等,墓制规模亦相当宏大。是用花岗岩石条垒砌的石室墓,墓前立有石人石马,这是接受汉族葬俗的影响。
金代女真人由于接受契丹人火葬的影响,有的采用火葬,与《大金国志》:“死者埋之”的记载不一致。完颜希尹墓的墓室中,有多具葬有骨灰的石函,土葬和火葬结合在一起,说明土葬和火葬的两种习俗同时存在。祭祀仪式也有变化。《大金国志》载:“其祭祀饮食之物尽焚之,谓之烧饭。”这也是受契丹族的影响。
四、金代女真族的饮食与居室
金代女真人由于受汉人、契丹人的影响,在饮食方面不断变,愈趋丰富。宋重和二年(年)李善庆和宣和二年(年)马扩二人所述女真人的饮食是比较简单的。宋宣和七年(年)许亢宗的记述,与前述有些不同。皇统三年(年)洪皓归宋时的记述,其变化更大了。
在主食方面,马扩所见的女真人“绝少麦”,仅“人置稗饭一碗”。许元宋所见女真人的主食有馒头、炊饼、白熟胡饼等面食,并有油煮面食以蜜涂拌名日茶食者。洪皓记述女真人以松实、胡桃肉渍蜜和糯粉所作的蜜糕。可见女真人的主食已渐由麦面代替了稗饭,而且面食的制作日益精细。
在副食方面,金初主要以食肉为主。肉有猪、羊、牛、马、驴犬及鸡鸭、鹅等家畜家禽,也有鹿、麂、獐、兔、狼、狐狸及雁等野兽野禽,并有鱼、蝦蟆。制作方法或燔,或烹,或生褥。蔬菜极少,仅有葱、韭、蒜、长瓜等数种,或盐渍,或和酱而食。后来品种大量增加,如芹笋、葵、白芍药花、蔓之类。并学会了制作酸菜。制作技巧“精细绝佳”。
女真人很早就会以麋制酒。并有嗜酒之风,醉则缚之,否则杀人。饮酒时,用一木杓,自上而下循环酌之。女真人家私酿很普遍。大定三年(年)金世宗下诏严禁私酿“宗室私酿者,以转运司鞠治”。大定十八年(年)禁令放宽,命成边女真人遇祭祀、婚嫁、节辰许自造酒。制酒的方法也有了进步,已能酿造美酒。
女真人并从汉人、契丹人处学会了饮茶。由于女真人多食肉,饮茶有助于消化,因此饮茶之风日盛。全国以丝绢易茶,岁费不下百万。金王朝为此下令禁止民间食茶、卖茶及馈献茶。当时“富者瀹建茗,留上客数人啜之,或以粗者煎奶酪。”这是奶茶最早见于记载。
金初,女真人的居室相当粗陋。李善庆介绍:“其俗依山谷而居,联木为栅。屋高数尺,无瓦覆以木板。或以桦皮,或以草绸缪之。墙垣篱壁,率皆以木。门皆东向。环屋为土床,火其下,与寝食起居其上,谓之炕,以取其煖。"阿骨打云:“我家自上祖相传,止有如此风俗,不会奢饰。祗得个屋子冬媛夏凉,更不必修宫殿劳使百姓也。”可见自辽代至金初女真人的居住条件沿袭不变。灭辽之后,始渐见奢侈。据许亢宗云:“馆惟第舍三十余间,墙壁全密,堂室如奕幕,寝榻皆土床,铺厚毹褥及锦绣貂鼠被、大枕头等。”这些馆舍建筑和过去变化不大,而内部装饰比以前讲究。变化较大的是宫殿。据许亢宗介绍:“木建殿七问,甚壮。未结盖,以瓦仰铺及泥铺之。以木为鸱吻及屋脊。用墨下铺帷幕榜额日乾元殿階高四尺许,階前土坛方阔数丈,名日龙墀。"宫殿虽是初建,已是蔚然壮观了。
五、金代女真人的宗教
女真人信奉的是珊蛮(萨满)教。这是一种没有系统教义、教规,以“万物有灵”为思想基础的原始宗教,又是崇拜自然、崇拜图腾、崇拜祖先的多神教。萨满教主张三界说,即天界、人界、地界。萨满是沟通人与神、鬼之间的代言人。他借助于奇特的仪式、服装、法器和特殊的社会地位,获得具有支配神灵的能力。《三朝北盟会编》说:“珊蛮者,女真语巫妪也,以其通变如神。"1阿骨打起兵反辽,祭天誓师,用的就是萨满教仪式。《得胜陀颂碑》记载:“时又以禳裕之法行于军中”。鼓舞将士的必胜信念。
《金史·礼志》载:“金之郊祀,在于其俗,有拜天之礼。”这是女真人祭天、拜日的遗俗发展而成的隆重的祭天仪式。元日拜日,重五射柳祭天。射柳仪,则与民间的体育运动结合起来,成为一种传统的娱乐活动。
随着女真族进入阶级社会,受契丹族和汉族的影响,佛教、道教逐渐占居重要地位,特别是迁居中原的女真人更是如此。
如燕京之地佛教盛行,"僧居佛宇,冠于北方“。“燕京兰若相望,大者三十有六。”东北各地也兴建不少佛寺,已知上京会宁府有兴王寺,宝胜寺、光林寺、储庆寺、庆元寺,临潢府有兴园寺,辽阳府有清安寺,开原府崇寿寺等。当时上京一次讲经“徒满三百”“帝后见像皆梵拜,公卿诣寺则僧坐上坐”。世宗母也出家为尼。熙宗因其子病重,曾与皇后至佛寺焚香,流涕哀祷。“举国上下,奉佛尤谨。"
道教在金代也甚流行。“金国崇重道教与释教同,自奄有中州之后,燕南燕北皆有之。”但女真人有多少信仰道教的,却很少见于记载。目前所知,仅“世宗颇信神仙浮图之事”。
当时由于阶级矛盾、民族矛盾尖锐,不少人迷信佛道,逃避现实。金朝公开出卖僧、道、尼、女冠、度牒及紫褐衣、师号、寺观名额。但其中主要还是汉人。在女真人中信道教的还主要是迁居中原受汉族影响较深者。东北地区的女真人还是信萨满教占主要地位,一直沿袭到元、明女真人及以后的满族。
参考资料
《金史·舆服志》
《松漠纪闻》
《金史·礼志》
《三朝北盟会编》
《得胜陀颂碑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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