川西旧婚俗故事她的婚礼上说这些巴蜀夜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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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赵家明（巴蜀夜话）旧时，川西坝子两个人喜结连理，一般要经过男方提亲、女方访人户、订亲看人、双方订婚、男方送彩礼，然后举行婚礼，花夜宴、男方迎亲、女方送亲、拜堂成亲、喜宴、闹洞房（胀新娘子）、回门（女方回娘家）等过程，除此之外，婚礼前后还有一些其他的习俗，比如布置新房就有一些特殊的讲究。有什么讲究呢？今天以一个年代川西古镇元通镇一对新人的婚礼告诉你。……迎亲的过程穿了个插曲，意外耽误了时间，终于完成。回到朱威家时，众宾客早已等着，放了一阵鞭炮，接下来就该进行婚礼。堂屋前设有天地君亲师位，朱威、陆翠二人先拜了天地，再拜过父母，然后夫妻对拜。朱威父母笑逐颜开，一个贫苦百姓，今天儿子的婚礼办得这么热闹，人们说朱威是个福将不假，讨得一个漂亮媳妇。千古风俗习惯，拜过堂后，二人从此就是一对正式夫妻，不像现在还要有张大红证书，方才算是。给新郎新娘铺床叠被，是一项重要的仪式，还要说“四川言子”，本来言子是要黄莺说的，医院里，红玉自告奋勇说了起来：“说铺床来就铺床，床上铺个好名堂！铺席子，不要忙，两头铺起一样长！新被盖，铺上床，毯子绣的金凤凰！花花枕，放一起，一头睡到大天亮！罗纹帐，大又大，帐子里面配鸳鸯！金钩帐，挂罗帐，隔壁听到叮叮响！……”还有一句，红玉却不说了，九龙沟弟兄就一齐起哄：“莫问他们做啥子，夫妻二人摆战场！摆——战——场！”四周一遍笑声，红玉脸上挂起了红晕，得到朱威母亲一个红封封。铺床叠被的言子说完了第一段，还有第二段，这时宾客中有人自告奋勇说起来：“铺床铺床，铺在新房！娘家制帐，婆家制床！制笼罗纹帐，挂在牙床上！新被盖，配新床，新帐子，配新房！一个屋儿四角方，方方都是亮堂堂！左边摆的是朱红柜，右边安的是象牙床！双手捞开罗纹帐，一个胖儿喜洋洋！快快长大，先进学堂！先读诗书，后做文章！做高官，坐八轿，顶顶响，三大炮！人马吼，锣鼓敲，你看热闹不热闹！新郎官，你也笑，新娘子，你也笑！欢笑之声满新房，合合子，该我要！不要挨，不要挨，快把喜钱摸出来！左手取钱生太子，右手拿钱点状元！新娘子，嘴吧，该我要！送亲客，脸莫黑，合合子，该我得！新娘子，莫啰嗦，铺床喜钱拿给我！”铺床叠被刚完，安箱安柜的就开始忙活了，又说起了安箱安柜的言子：“恭喜新郎和新娘，弟兄几个来安箱！嫁奁漆得红又亮，两个柜子靠粉墙！四脚安平稳稳当，新娘好放新衣裳！箱子安在柜子上，里面放包和气糖！深更半夜慢慢吃，二个吃起甜又香！一对板凳四角方，竹条编得装粮筐！夫妻坐下把话讲，情投意合摆家常！两架椅子多漂亮，到了热天好乘凉！恩爱夫妻并排坐，早成对来晚成双！脚盆全靠好木匠，盆中装得水汪汪！三寸金莲洗得美，洗罢澡来洗衣裳！明镜一把桌上放，照得屋中放光芒！对着镜子望一望，新郎笑拥美娇娘！”安箱安柜的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红封封。婚礼仪式本该朱威父母做主，朱威父母硬要请红玉安排。红玉很乐意，并不推辞，一声：“开席！”宾客们早已各就各位，九大碗开始，老鼠子是个厨子，今天来喝喜酒，可以不用亲自下厨，坐在嘉宾席上，慢慢品尝享受，红玉说过两天有好事找老鼠子，大约就是如此。说是九大碗，其实何止九种菜肴，冷盘、凉菜、热盘、香碗、甜烧白、红烧白、鸡、鸭、鱼、肉等依次端上。新郎新娘得一桌一桌地敬酒，新郎新娘刚拿起酒瓶，有人就走了上来，端起酒杯，说起了“劝交杯酒言子”：“一杯酒，奉新郎，蜀州英雄天下扬！二杯酒，奉新娘，烧茶煮饭洗衣裳！三杯酒，奉新郎，早播种子早收粮！四杯酒，奉新娘，莫误青春惜时光！五杯酒，奉新郎，生龙育凤多思量！六杯酒，奉新娘，孝顺父母切莫忘！七杯酒，奉新郎，男女平等别逞强！八杯酒，奉新娘，兄弟姐妹要温良！九杯酒，奉新郎，恩爱夫妻乐安康！十杯酒，奉新娘，恩爱夫妻幸福长！”说完言子，自然又是一个红封封到手。新郎新娘开始敬酒，美酒佳肴，夜猫子、狗熊等喝得酩酊大醉，罗秀仁是媒人，今天自然在场，崇州俗语有“媒人三百杯”，罗秀仁今天更是被灌得烂醉如泥。穿山甲本想今天一醉方休，喝了两杯就没了心情，匆忙吃了医院跑去，医院里。酒宴一结束，还有一道重要程序“回门”。出嫁的姑娘今日还得回一次娘家，做最后一次探望，看望辛辛苦苦养育自己的父母。迎亲的和送亲的又一次来到陆姑娘家。新郎新娘等还得吃了晚饭再走，只不过晚饭比平常早一点。新婚大喜之日，个个喜气洋洋，可是这个时候，陆姑娘泪流满面，和父母依依泣别，小妹妹小弟弟拉着朱威和陆翠二人不让离去，朱威就又得破费，散点糖果还是走不脱，只得又摸出早准备好的红封封，方才得以脱离身。回到朱威家，朱威夫妻二人早已折腾得筋疲力尽，双双想进洞房休息一会，不想一进房间，红漆的雕龙画凤的新床上，竟然躺着一人，呼呼大睡。躺着的是谁?婚礼是人生中的一个重大节日，懵懵懂懂孩提时代开始就憧憬着这一天的到来，这一天应是多么地甜蜜、开心和温馨，一切都是美好的，其实不然。从婚礼举行开始，有好多事要两个人一起去面临去做，将要肩负起一个家庭的重担，乃至社会的责任，难怪有人说结婚是一种错误。到了晚上，二人已疲惫不堪，上下眼皮打起架来，多么想躺下来，好好静一静。二人一进洞房，陆翠不由失声惊叫起来：“唉哟，谁在床上啊？”朱威使抬头仔细一看，床上躺着的竟是色狼郎中军。洞房花烛之正夜（不同于花夜），朱威又发不得火，俗话有言，结婚“三天不分大小”，就是平时不能多说话的大伯子，今晚这个时候也可以说些荤话，打情骂俏。朱威知道这是婚礼的最后一道仪式“闹洞房”，又是自家弟兄，也不便说什么，只好拖过一张椅子坐下。色狼心里暗暗得意，开口就是色狼本性：“翠妹妹，快上床啊，哥哥我等你多时了！”如果是平时，朱威人称“野猪”，听得这话，肯定立刻破口大骂，甚至拔刀相向，这时无动于衷，熟视无睹，在一边冷冷坐着，就像个哑巴。洞房花烛之正夜，是新婚夫妇的良宵美景，闹洞房的人总是打闹个不停，有的人早早就藏在床下，准备偷听新婚夫妇的悄悄话，还有欢娱之声。所以虽然是美好之夜，有的新娘往往和衣而睡，比平时还紧张。陆翠脸红红的，坐也不是，站也不是，赶紧向门外走去。还未走出房门，狗熊正好捞起门帘，钻了进来，后面还跟着一帮弟兄伙，狗熊一把抱起陆翠就朝屋里走去，扔在床上，色狼正要起床，一见陆翠滚到身边，一个翻身抱住陆翠，狗熊等一般兄弟也争先恐后跳上床去，众人挤挤攘攘，摩肩擦背，为的就是借机和陆翠有肌肤之亲。正是秋冬季节，陆翠穿着厚厚的盛装，众弟兄只是隔衣挠痒，朱威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作壁上观，奈何不得。“说言子”的也进门来了，开口就说道：“新郎官，新娘子，我们今夜来闹房！客人多，闹得凶，新郎新娘莫气冲！进房来，要喝茶，希望二位早打发！新郎倒，新娘端，接到一口就喝干！你一杯，我一杯，定要依着轮子推！喝了茶，快拿烟，不要拖台拖时间！每个人，散一杆，要请新娘来点燃！要点火，莫喜欢，谨防烧到嘴巴边！吃了烟，又散糖，我们大家尝一尝！烟又香，糖又甜，吃到心头好了然！我吃到，喉咙管，安逸到了肚脐眼！烟茶糖，都吃了，请问各位怎样搞？今夜晚，莫啰嗦，欢迎新娘唱首歌！唱得好，唱得妙，唱得新郎陪到笑！说笑话，要礼貌，闹闹热热才有趣！闹久了，厚脸皮，新郎新娘不安逸！请大家，早些走，他们才好收口口！新洞房，住新人，你有意来我有情！知心话，说不尽，亲人口水也如蜜！那些事，不消说，新婚之夜多快乐！”朱威自然又摸出一个红封封给说言子的。吃了糖，吸了烟，床上躺着的弟兄们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，陆翠也没办法。过了一会，说言子的又提起一篮瓜子进来，抓起一把朝床上扔去，接着又开始说起言子：“今夜我又来贺喜，不要说我不懂理！新娘子长得很漂亮，就是屋里有点挤！新郎官，新娘子，听我愚人说端详！再拿糖，再拿烟，夫妻二人把茶端！糖和花生已装满，外达我还要喜钱！弟兄们，不要挤，我把瓜子来洒起！一洒新人房，二洒新人床，三洒红罗帐，四洒象牙床，五洒儿子早登科，六洒金鸡配凤凰，七洒天上七姊妹，八洒南海观世音，九洒乌云来盖顶。十洒状元坐北京！瓜子洒上房，恩爱夫妻睡一床！瓜子洒上楼，新郎新娘睡一头！瓜子洒得多，生个儿子九登科！瓜子洒得圆，生个儿子中状元！新郎官，莫挨台，快把喜钱拿出来！新娘子，别啰嗦，免得耽搁你快乐！”没得法，朱威又给一个红封封，床上的九龙沟弟兄还是不走，说言子的，伸手就拉起狗熊：“各位弟兄起来走，今夜闹房来分手！”闹洞房目的就是“仗新娘”，小孩子们在老人的唆使下也来搞些小动作，寓意和大人恶作剧一样，就是期盼祝愿新婚夫妇早得贵子。所以新婚燕尔夫妇不管闹洞房者开什么玩笑，即使有些过火，还是闷在心里。也有不能容忍的，新郎或者新娘对闹洞房者心生怨恨，甚至大打出手，闹出人命的也有。恰在这时，有两个小孩窜了进来，一人手里拿着一样东西，喊着：“翠姐姐，给你东西！”床上众人见小孩进来，不好意思，赶紧下得床来。陆翠借机脱身，接过小孩手里东西：一双筷子和两个枣子，这两样东西，不言而喻是祝愿陆翠早生贵子。陆翠打开抽屉，拿出糖果，分给两个小孩，众弟兄装模作样，娇声娇气：“姐姐，我也要吃糖糖！”小孩子得到喜糖，高高兴兴走出去，陆翠借机跟着出了洞房，色狼等了半天见陆翠没有进来，甚感无聊，和朱威告辞而去，朱威正愁如何打发这帮弟兄，听了色狼的话求之不得，众弟兄跟着各自离去。朱威热热闹闹的婚礼终于结束，尘埃落定。节选自中国言实出版社长篇小说《巾帼美女红玉传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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